悉尼·胡克人物思想

在《对卡尔·马克思的理解》一书序言的开始,胡克写道:“这本为纪念卡尔·马克思逝世五十周年而写的书,对十九世纪一个卓越思想家的活动和思想,提供了一种解释。……但是,我希望在这里以充分的明确性提出的马克思的主导思想,足以使读者对马克思的思想在今天的世界上所具有的意义和影响,有一个逼真地了解。 ”这一段悉尼·胡克对他写这本书的目的的说明,明白无误的告诉我们,他的这本书是要谈谈他自己对于马克思的思想的理解;然而作为杜威的得意弟子,他所说的解释就是、也只能是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出发,解释马克思的思想,从而形成所谓的实用主义马克思学。然而这种实用主义马克思学无疑会与那些在马克思之后的“马克思主义者们”(甚至包括恩格斯)的理论产生不可调和的冲突,因而,在这本书中,他对这些人的马克思主义进行了严肃的批判。以考茨基、法希亭等人为代表的德国社会民主党右派和中派被胡克称作是“正统派马克思主义”,以伯恩施坦为代表的社会民主党左派被他称作是“修正主义(或改良主义)马克思主义”,以索烈尔为代表的革命工团主义观点被称作是“工团主义马克思主义”,而他则把列宁、卢森堡的观点称作是“回归马克思思想的马克思主义”。胡克认为,前两种马克思主义虽然都可称作是改良主义,但二者的表现手法却有所不同。正统派马克思主义的表现手法是教条主义,而修正主义马克思主义则是打着反对教条主义的旗号推行改良主义的。革命工团主义被胡克当作是与马克思思想有某种连续性但又以异端面目出现的马克思主义。列宁与卢森堡的观点被胡克认为是向马克思思想的核心和灵魂回归的马克思主义,因为它恢复马克思思想中的革命性和能动性。胡克从社会主义学说、哲学、经济学三个方面对正统派马克思主义进行了批判。在社会主义学说方面,胡克认为正统派把马克思关于社会主义是人的一种革命性选择的观点歪曲为资本主义将会不可避免地为共产主义所代替的宿命论的“科学的社会主义”。他认为,马克思在论及共产主义在人类历史进程中不可避免的实际含义是:共产主义是人类在生存与毁灭之间所作出的最明智的选择。他说:“如果社会要继续存在下去的话,共产主义制度就是为了要摆脱资本主义制度所造成的绝境(尽管它有过剩的财富)提供的唯一出路。” 在哲学方面,正统派把人的感觉和思想当作是外部世界的映象和复写,他们用消极被动的感觉主义代替了马克思所倡导、提倡的意识的能动性。他认为马克思所主张的是所经验的对象与能经验的活动、状态、客体与主体应该是不可分割的、相互关联的整体,而一个观念的正确与否不是看它是否与外部环境相符合,是否是对外部环境的反映,而是看它能否实现人的目标,满足人的需求。在这里,他在批判正统派的简单的、机械的唯物主义的同时,还对恩格斯提出了看法:“他(恩格斯——作者注)接受了费尔巴哈的浅薄的公式,依据这个公式,感觉是外部世界的映象和复写,而没有解释:如果观念只是一些反映,那么,它们又怎样可能有助于改造或革新事物。他不把感觉当作获得认识的重要线索,而把认识同感觉等同起来,并把真理定义为这些感觉同外部世界的符合。” (有关悉尼·胡克对恩格斯的批判,本文将在下一部分展开讨论。)在经济学方面,胡克认为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并不是经济科学,而是指导西欧无产阶级的革命逻辑,不是揭示人类社会的经济规律,而是为了启迪和培养无产阶级的革命觉悟。他还认为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中关于劳动力、剩余价值等等一系列理论都不是要证明资本主义经济必将灭亡的“无能”,而是要激励西欧无产阶级为自身的利益去革命、战斗。胡克说:“如果反对资本主义的斗争,是值得为之而战斗的话,那么,劳动价值论也是值得挽救的。 ”在这种理解的基础之上,胡克对恩格斯关于马克思政治经济理论的解释做出了批判,认为正是恩格斯使得“马克思的经济理论,构成一种以一般的科学理论为其例证的那类假定——推理体系,而不是革命批判方法的一种例证 ”这一观念得到了流行。而正统派的领导人,正像胡克所说得那样,“就乐于像修正马克思的学说那样去修正他(恩格斯——作者注)的学说 ”,出于政治的需要,对恩格斯的学说也进行了修改和歪曲,使得经济活动变成了人的主观意识的活动,把具有阶级本质的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说阐述成为了描述资本主义的经济运行方式的客观科学,阉割了马克思经济学说的革命立场。总之,在胡克看来,正统派的马克思主义者们既不根据马克思,又不根据恩格斯的最终结论,而是机械地、教条地根据政治需要,用那些被恩格斯最终抛弃掉的侧重点来僵化的形成自己的体系,从而走上改良的道路。在胡克看来,以伯恩施坦为代表的修正主义者们对于正统派马克思主义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行进的批判是他们的理论在1918年之前成为了欧洲社会主义力量阵线中最强有力的趋势,而且他们还非常诚实的解释马克思、恩格斯(胡克的原话是:“伯恩施坦的巨大优点在于其思想上的诚实性。他按照马克思和恩格斯在清醒的年代里所改他的映象——爱好和平的,善于分析的,献身于社会改革事业,对革命的青年时代怀着激动的追念的戴单眼镜的学者——来解释他们。 ”)。然而伯恩施坦们为什么会被胡克称为修正主义者呢?胡克认为,伯恩施坦对马克思的辩证法和政治经济学的批判并不构成他对马克思的背叛,而他用新康德主义的伦理社会主义来对抗科学社会主义则是他真正的成为修正主义的要害。胡克认为,修正主义马克思主义虽然承认无产阶级所进行的社会主义运动、革命的核心目的,最终是为了社会主义者的需求、维护社会主义者的利益,虽然也反对教条主义、反对机械论,但是却抛弃了马克思思想中的革命性,使自己成为一种社会改良主义的自由主义哲学的马克思主义。他说:“伯恩施坦,作为启蒙思想的一个阐释者,他认为他的社会主义同伴们思想混乱,是由于他们假装运用辩证法的缘故。……在马克思的正统派信徒那一方,对马克思的方法的鉴赏竟是这样的生硬,以至在同伯恩施坦争论时,他们只是围绕着他的特定的结论,时常是围绕着这些结论的措辞,而不是针对他的浅薄的理性主义,大发雷霆。 ”伯恩施坦为了对正统派的言行不一作出批判,对马克思的社会主义理论进行了“改良”(当然是为了适应自己对理论武器的需求而量身定做),用新康德主义的社会伦理学来代替科学社会主义,而这一理论也被伯恩施坦称为“科学社会学”。“科学社会学”认为收入的增加对与工人来说更实惠,社会主义活动的参加者们更应该考虑彼岸而非此岸,并且它还承担着全体社会成员的利益,而它改变现状、消除矛盾则是通过改良与合作。在胡克看来,伯恩施坦的这一理论其实就是他对马克思思想的赤裸裸的背叛,他仅仅出于政治目的就歪曲的解释马克思思想(或使用一种不恰当的方式来解释马克思),而对马克思思想中的革命性——这一最具激情和煽动性的特点的抛弃,则是改良主义者们最失败的地方。以索烈尔为代表的革命工团主义,他们的理论和思想在胡克看来是与马克思的思想有着一定的连续性的,但他们为了拒绝社会主义政党的实际纲领而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了修正,甚至非常公开的无视马克思的一些基本思想。以一种异端的形态出现,他们为了把自己同修正的、右派的社会主义政党区别开来,就创造了一个纯粹的无产阶级社会主义运动。他们崇尚自发的、直接的经济斗争;他们不进行任何政治活动,总是依靠总罢工这样简单的武器来取得权力。工团主义着反对无产阶级专政,反对一切形式的国家,主张以工会联合组织来取代国家;他们反对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并且拒绝接受任何革命理论指导。他们把政党权利与工会活动绝对地对立起来;在胡克看来,工团主义最终失败,遭到摒弃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索烈尔用伯格森的哲学方式,解释了马克思和工团主义的理论,把它们变成了“神话”或“情绪”的冲动、激发和绵延,而正是用这种“神话”,索烈尔诱使工团主义四面树敌,最终只能飞蛾扑火。工团主义虽然继承和坚持了马克思思想的革命性,但他们却完全抛弃了马克思思想中的政治能动性,最终走上冒险主义的道路。胡克最后总结说:“工团主义运动是一个处于胚胎状态的革命政策。因为它没有觉察到它本身是什么东西,它就瓦解了,而其革命的精力和热情则被消耗殆尽。工团主义者至多只能恐吓国家,而不能够征服国家。一个批评家把工团主义的特征恰当的描写为:‘狂怒的同时奔向一切方向的革命的无头脑的骑士。’ ”在胡克那里,列宁和卢森堡的观点得到了很高的评价,他们的理论被胡克认为是真正向着马克思思想的核心和灵魂的回归,它恢复了马克思思想中的革命性和能动性,它不但谴责以索烈尔为代表的工团主义者拒绝用议会活动为革命服务,谴责他们对暴力的拜物教;同时又严厉的批判了右派社会主义政党的苟安的议会主义,批判他们对与非暴力的拜物教。回归型马克思主义坚决反对期待社会经济的发展会自动导致社会主义、束手等待革命形势出现的宿命论以及把改良作为社会主义运动全部目的的修正主义。他们认为当马克思谈到共产主义是“社会的必然性”的结果时,他所说的乃是整个社会必然性的合成结果,其中的一个条件是客观经济条件的发展,而另一个要素则是对一个革命阶级的阶级意志的要求。而列宁则更是认为,经济发展只是产生社会主义的一个条件,而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确立的夺取,“却主要的取决于政治智慧、意志和组织。 ”更为重要的是,胡克认为列宁和卢森堡实际是向前推进了马克思主义,他们把理论变成了行动,具体说就是:他们把马克思的社会主义运动的终极目标由一个虚构的社会经济共同体转变为夺取政权并建立工人阶级专政;把马克思关于共产主义是人的选择的思想转变成为具体的夺权行动的纲领和策略。胡克认为这种转变的后果是令人难以忘怀和意义深远的,“它一举而从那些相信补偿政治的人的脚底下铲除了根子。 ”虽然回归型马克思主义者们回归并阐发甚至是推进了马克思思想的精粹,但在胡克眼中,它仍与宿命论、机械论有这割之不断的牵扯。卢森堡认为应该有一种更加民主地反映党外群众要求的组织形式;她还轻视民族问题并认为革命专政中的工人不应与农民结盟,最为重要的是她认为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不可避免的经济危机,资本主义必将在世界范围内寿终正寝;这些都显示出她对机械的自发理论的过大的信赖。而在列宁那里,虽然他否认资本主义会以任何这种机械的方式崩溃,但列宁却忽略了他的政治能动主义和作为其基础的物力论哲学同他的机械符合的认识论(胡克认为这是逐字逐句的仿效恩格斯)之间的不相容性。上面简要地谈了胡克主要在《对卡尔·马克思的理解》一书中对马克思之后的各马克思主义流派的批判,而这种批判究竟是对是错,还是要再看了胡克自己对马克思思想的理解后再做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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